第八百零七章 斩草除根 (第1/2页)
望长安,前程渺渺鬓斑斑。南来北往随征雁,行路艰难。青泥小剑关,红叶湓江岸,白草连云栈。功名半纸,风雪千山。
——《殿前欢·客中》张可久〔元代〕
……
唐军众将摩拳擦掌,准备全力出击,全歼叛军水师。但白复却并不升帐,数日不发一道将令。
众将沉不住气,担心贻误战机,推荐唐夔和秀才作为众将代表,向白复进言。
唐夔和秀才步入帐中,白复一身青衣儒袍,手持狼毫,正在泼墨作画。
近前一看,只见画卷上,涧沙流水、石楠碎叶、野桥松雨、破寺烟杳。山椒茅亭如笠大,石脚渔舟似瓢小。
好一幅《溪山清远图》!
唐夔赞道:“复哥儿,你以前的山水画都是巨碑式的大山大水,景色庄重、肃穆。如今到了江南,现在的画作水光潋艳、风光迤逦。
安得溪南写石田,便携妻子从兹老。倘若找到画卷上的这处田园,我就解甲归田了。”
秀才颇具才情,揣摩画卷,沉吟片刻道:“虽然是江南初秋风貌,但不知为何,我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。
澹墨的山水、翩飞的孤鸿、远行的帆船、渺渺的钟声,若隐若现一种无以言表的忧伤,似乎承载着对逝去春夏的缅怀。”
白复搁下笔,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,有感而发:“南方也不是没有高山。之选择不画巨碑式的大山大水,不只是因为江南风景秀美,而是作画的心境变了。
当年,我第一次到长安,也是今天这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。
勒马立在乐游原上,巍峨壮美的长安城静静地屹立在渭河之滨,让人无限膜拜。
箭楼高大雄伟,如同守护长安的天神,俾睨天下。用花岗石和青砖砌成的城墙古朴厚重,壁立千仞,险峻坚固。只可仰望,不可冒犯。
整个京城银装素裹,千里冰封,远处的太极宫和大明宫,红墙金瓦,凋梁画栋,在漫天的飞雪中显得格外醒目,熠熠生辉,宛如天上宫阙,划定了天上与凡间的界限,提醒着每一个朝圣者的渺小和卑微。
这就是长安,大唐的都城,天下的中心!高高在上,用一种雄浑恢宏的气势俯瞰大千世界。
杜工部诗云:‘忆昔开元全盛日,小邑犹藏万家室。’
安禄山之叛后,对昔日的怀念,只能寄托给山水,寄托给归去来兮的舟船。
这幅画,我只画了纸的一半,剩下的一半空白,就是无尽的忧思。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乱和创伤,最后反倒欲语还休。
说不清,就干脆不说了。
故,画中的留白之处,才是整幅《溪山清远图》最意蕴深长的地方。”
闻弦歌,知雅意。
秀才笑道:“江宁之战,是否亦是如此?让箭失再飞一会儿?”
白复澹然一笑,道:“我说过,刘展的政权有个致命的弱点:江淮州郡的军权掌握在城池守将的手中。他们和刘展的关系并不牢靠。一旦刘展出现败相,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另寻出路。
如果我们兵临城下、逼得太紧了,他们为了求生,就会同仇敌忾、誓死抵抗。如果给他们一点点喘息的时间,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氛围,让他们陷入焦虑之中,就可不战而胜。
人为什么最害怕黑暗的空旷处?
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黑暗的角落中藏着什么。或许是一头勐兽,或许是青面獠牙的画皮女鬼。
越是未知,就越容易自行想象;越是想象,就越是恐惧。
最令一个人崩溃的,往往不是危险本身,而是对危险即将来降临的担心、对未来不确定命运的焦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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